2006-07-31

宇宙

(螺旋前進的光子)




枝梗繁茂的
春天與春天
編織成空間
以外是無人回來過的秘境
命運的測地線
百轉千迴過
你我的相遇
彼此卻信誓旦旦
交錯是最單調
兩條筆直的捷徑

僅從一顰一笑
嘴角的絲毫牽動
時間的暗流正在迸發
銜接島與島
於卸下帆的船隊
我們寄宿在無窮
數列中不停遷徙
不敢熟睡
惶恐海賊盜走
睜眼的想望
沒有煤漬的鍋爐或
航海誌的留白處
比一個乘客的死叫人沮喪

閉上眼時會有嗎
一位盡職的水手
繼續監視這座海市蜃樓?
正因為你的漫不經心嗎
蟲鳥之所以如此活潑?
曇花還會凋謝嗎
假如我一直注視著它?

你我輪流守夜
祈求聖艾爾摩之火
教堂狂暴的黑暗
令大塊拼貼的玫瑰窗顯得卑微
六弦琴的餘音
多維向移植的
隱喻之波瀾
低迴於古老的樑柱間
一只載滿精密治具的方舟
抹去了它最後座標

鱗光閃閃的魚苗
成群自船舷恆速飛跳過
穿越永夜和
愛人眉下的雙狹縫
像一陣流星雨被慾望
簡化了細節
我們任憑縱橫的顛簸
無涉尺度的奇蹟迷惑
在預先被壓縮的旅程中
鐘擺忘記了擺動


會不會函數的唯一解
是如果能
聚精會神於某一處
使焦點以外的癡瞋漸次
消散它們的分子
如果我能如此駛離
滄海的焦躁
讓你成為眼底
最後也是唯一的錨



那個人

以活水
以文火慢熬
讓蟹和魚也相繼
冒出牠們的眼


我們會懷念那
從沸沸聲裡走來的
茶葉品種的人

1947

updated:  english translation by jeats


1947

一隻離足的木屐
深陷茶室外泥濘的夜
漫天肅殺的眼神
早擬好了訃文

一輪太陽轟然
輾過犁頭剛墾出的甬道
如狩獵場
充塞就地棄置
肚破腸流的
廉價靶紙
幼犬分食殘骸

字體渾雄的
一封公文送達之處
河川被填平
陸地被墊高
或許你我曾死過
像被一隻手
撥倒的一盤棋子

猥瑣的杜鵑產卵
在煙幕裊裊的神龕
朝聖的信徒被綑縛
成祭典上的牲禮
九官鳥重覆著
鏗然的禮讚
英雄與祖國的神話
迴廊中淹蓋過一切聲音

唯有在夜裡端詳
掌心與脛骨才驚覺到
穿刺的爆裂
窗外的雨不斷的下著
我們的港像是努力
要沖淡什麼

沒有人再掀動日曆
自那天起
如同遲遲沒有人碰觸
桌上的一尾蒸魚
只怕一剖開就露出
那年沒入夜色
便未再出現的
我們的母親

2006-07-26

你的笑

你瞳子上方的眼皮是天
你瞳子下方的眼皮是海
當海和天連成一條線時
我便知道那是你在笑了

我便知道那是你在笑了
當海和天連成一條線時
你瞳子下方的眼皮是海
你瞳子上方的眼皮是天

2006-07-25

詩的星期五

[轉貼]詩的星期五-「 女詩人的孤獨與自由」
地址: 台北市忠孝東路4段561號地下一樓


繼五月談女詩人的創作歷程、六月談憂鬱症與詩創作的關係之後,七月「詩的星期五」將更進一步帶領各位進入女詩人的心靈空間。
我們邀請長期致力於生活文學推廣的的喜菡、以部落格發聲的紫鵑,以及女鯨學園的創辦者楊佳嫻等三位詩人,前來與顏艾琳對談,更深入剖析女詩人們如何在創作與現實生活間保持平衡的藝術。

免費講座,歡迎參加。

主持:顏艾琳
與談:喜菡、紫鵑、楊佳嫻
主題:創作的孤獨之路 / 在撒旦面前,在面具之後
講座時間:07/28週五 晚間七點
活動地點:聯經文化天地 (台北市忠孝東路4段561號地下一樓)
主辦單位:耕莘文教基金會 承辦單位:耕莘青年寫作會
合辦單位:元智大學、聯經出版事業公司、幼獅文藝
媒體協辦:野葡萄文學誌、蕃薯藤HerCafe

【活動洽詢】23655615分機318謝小姐
【活動官網】: http://www.tiencf.org.tw
【葉紅紀念 私日記部落格】 http://hercafe.yam.com/blog/redleaf/

2006-07-13

夢如人生

我揣測有許多人都有過現實與夢境混淆不清的一刻,有時候是因為夢境太逼真了,有時則是因為現實變得無法令人置信地虛幻。我的夢經常是雜亂無章,但即使故事情節看起來往往不合現實中人們所謂的邏輯或物理定律,也並非毫無結構可言,相反的,夢與夢之間經常出現連貫的情節或相關的線索,甚至可以將每個夢境裡的場景地點拼湊起來,成一個輪廓雖不算完整、但面積也不算小的地圖,然而,最有趣的部份是,在日常生活中相距好幾個車程的兩個地方,在夢中很可能被擺在一起,像是你家和你的鄰居,或從巷頭到巷尾轉角那麼近。

有時,夢境彷彿是另一種人生,彷彿是你未曾選擇抑或不經意錯過的種種人生,在夜裡像淚般地閃耀著。我欣賞夢的創意,可以把所有你所愛的人的房子通通聚集在一處。

夢裡的時間究竟可以綿延多長?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我最喜歡的夢,呂洞賓的黃梁夢。從小至今,呂洞賓的故事就一直是受歡迎野台戲的戲碼,年復一年地不斷在戲台上搬演,呂洞賓三戲白牡丹或是鍾離權十試呂洞賓等等,教人百看不厭。在呂祖年譜的《海山奇遇》中記載著黃梁夢的神仙逸事──


「咸通初。呂祖奉親命入長安赴試。至酒肆中。浩然歎曰。何日得第以慰親心。何日得道以慰我心。 旁有一道翁。聞而笑曰。郎君有出世志耶。觀其人。青巾。白袍。長須。秀目。手攜紫杖。腰懸大瓢。書一絕句於壁。曰。

坐臥常攜酒一壺。不教雙眼識皇都。乾坤許大無名姓。疏散人間一丈夫。

呂祖大驚。窺其狀貌奇古。詩情飄逸。因揖問姓氏。道翁曰。覆姓鐘離。名權字雲房。呂祖再拜延坐。雲房曰。子可吟一絕。予欲觀之。呂祖遂書其後。云。

生日儒家遇太平。懸纓重滯布衣輕。誰能世上爭名利。臣事玉皇歸上清。

雲房見詩暗喜。因同憩肆中。雲房自起執炊。呂祖忽困倦枕案假寐。

夢以舉子赴京。進士及第。始自州縣。而擢郎署。台諫給舍。翰苑秘閣。及諸清要無不備曆。升而複黜。黜而複升。前後兩妻。富貴家女。婚嫁早畢孫甥振振。簪笏滿門幾四十年。又獨相十年。權勢薰炙。忽被重罪籍沒家資。妻孥分散。流於嶺表。一身孓然。窮苦憔悴。立馬風雪中。方興浩歎。恍然夢覺。雲房在旁微笑。

曰。黃粱猶未熟。一夢到華胥……」

口語的大意是,呂洞賓在雙親的期許下到長安考試,在飲酒感嘆時被鍾離權聽見了,鍾離權笑著在牆上寫了一首詩,詩的大概意思是人生無須太執著,如他或坐或臥都以酒相伴,不讓自己的目光聚焦在功名利祿之處,天地間的大道是無名的,只須把自己當作一稀鬆平常之人。呂洞賓聽了大感震驚,便請教此修道之人的姓名且拜請其上坐。鍾離權遂請呂洞賓試吟一首詩,呂洞賓便寫了,大概意思是,生在儒學之世,僅是布衣之身,也不想爭取世上的名利,只想當玉皇之臣,學習修道至上清的境界。鍾離權聽了知其有修道之心,暗自高興,因而答應暫時留下來休息,鍾離權獨自起身去烹煮小米,呂洞賓則因為疲倦而枕著枕頭小睡,接著便做了那個著名的夢。

夢中呂洞賓考試及第,職位也步步高昇,幾乎所有重要的官位都經歷過,這其中幾經升後又降降後又升等波折,前後取了兩妻,都是富貴人家的女兒,他的兒女皆早婚,子孫滿堂。富貴滿庭四十多年。後又做了宰相十年,位高權重,於是遭嫉被陷害入罪,家產被沒收又妻離子散。流浪於山巔,一身孓然、窮苦憔悴,立於風雪中長嘆。

呂洞賓此刻忽然夢醒,鍾離權在一旁微笑著說:「黃粱還沒有熟,你已經一夢到華胥氏之國了」

華胥,這又是則神話故事,記載在《列子》裡──

「黃帝即位十有五年,喜天下戴己,養正命,娛耳目,供鼻口,焦然肌色皯黴,昏然五情爽惑。又十有五年,憂天下之不治,竭聰明,進智力,營百姓,焦然肌色皯黴,昏然五情爽惑。黃帝乃喟然讚曰:「朕之過淫矣。養一己其患如此,治萬物其患如此。」於是放萬機,舍宮寢,去直侍,徹鐘懸,減廚膳,退而閒居大庭之館,齋心服形,三月不親政事。晝寢而夢,遊於華胥氏之國。華胥氏之國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知斯齊國幾千萬里;蓋非舟車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其國無師長,自然而已。」
黃帝在夢中神遊華胥氏之國,那個國家沒有國王領袖,一切順其自然,又似乎沒有七情六慾


「其民無嗜慾,自然而已。不知樂生,不知惡死,故無夭殤;不知親己,不知疏物,故無愛憎;不知背逆,不知向順,故無利害:都無所愛惜,都無所畏忌。入水不溺,入火不熱。斫撻無傷痛,指擿無痟癢。乘空如履實,寢虛若處床。雲霧不礙其視,雷霆不亂其聽,美惡不滑其心,山谷不躓其步,神行而已。」

或許我慧根不夠,我不太喜歡這個充滿神蹟卻沒有生氣的華胥氏之國,我倒是特別喜歡黃粱夢,那種人生如夢夢似人生的況味,可意會但很難言傳。在不影響自己生活機能的前提下,夢抑或人生,何必一定要分個清楚呢。話說回來,我真羨慕呂洞賓能做那種幾乎過了一輩子的夢呵。

日本曾有法印慈丹在《千載集》裡寫了四首題為〈羇旅〉的和歌,其中一首是──



「旅の世にまた旅?して草まくら夢のうちにも夢をみるかな」

千載和歌集

我不懂日文,不過拜越來越進步的網頁自動翻譯我大概可以略微體會他所要傳達的氛圍。

在如旅行的人世中,又做著旅行且途中以草為枕入睡。就這麼著,在夢中又夢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