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鳥憩於樹有所感

指尖輕撥推開
僅以鐵線簡陋勾住的柴扉
院裡綠意盎然，灌、喬木
三兩恣意站立或促膝
談天
錯落恰似迷宮
每每我取不同小徑穿越

到最深處，隔著
木造短牆
自許多高低不一之方窗
探視妳
風情萬種
相鄰咫尺卻從未能
比季節更逼近妳

延宕於牆與妳之間
雜草渙散
似心事久漬。
結實過重之
無花果隨枝椏
從牆頭垂嘆而下

葉隙仍不停洩漏時間之汁液
奧義的光斑。和風
薰心，有淡淡馨香
以絮語氤氳著
更遠處叫喚著向歸人招手的炊煙
山脈綿亙其上
彷彿背靠背席地而坐的
戀人，脈脈

總是夕陽裡
飛來數十隻火鵻仔
將妳髮茨梳成棕栗
或金背鳩於妳的眉間，來回跺步
驕傲地展示、撥弄挑染
而後在一陣不期然的
鬼洗的大雨中
倏忽鉛華盡褪

有那麼一刻
我想坐下來與妳
對望，蹉跎。
看星子於彼此嶙峋的肩上流轉
日復一日如秘密化為
芻鳥躊躇
不斷隱身旋又自巢中探頭。靜待妳
使我臉頰輕貼妳手與胸口
感受，宇宙的肌理。
見證內斂於素顏下的熱情如何握拳
與寒流勃谿

終於，毅然折下自己的
翅膀。焚成泥炭
且招認
自己並非天使
但一直是
不耐溽暑之候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