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萊.卡根)一開始便說明自己是物理觀者,也就是認為人只是ㄧ具有特殊功能的肉體,並沒有靈魂,如此地與大部分宗教相反的論點可能不怎麼討喜,不過作者在本書邀請讀者ㄧ起來思索。
本書前半部就是以形上學的哲學討論方式來探討死亡,譬如人死亡之後會以某種形式繼續存在的論點為何無法成立。書中亦討論到笛卡兒與關於心智與肉體的二元論,笛卡兒說如果我們能想像ㄧ個A存在而B不存在的世界,那A與B必定是兩個不同的東西,他要求我們想像ㄧ朝照鏡子時看不到自己,以此推論心智與肉體是兩個不同的東西。作者以常被用來作為反例的天文的晨星與晚星(啟明與長庚,即金星在古時被誤以為是日出前及黃昏後出現的兩顆星)來提出此推論之可疑之處,例如,你可以想像一個只有啟明而沒有長庚的世界。不過個人覺得這個例子不太適合,畢竟長庚與啟明本來就是「不會同時出現」的,肉體與心智在正常的情況下則是被認為結合在一起同時行動的。
書中還談到個人同一性,也就是存在的思考我也覺得頗有趣,作者從肉體與人格兩方面來討論,談論到人格互換的假設與複製的情況。
不過在這裡我思考了其他的可能,假如在人格與肉體之外,還有個「我」的意識(這種「我」的意識是應該歸於人格?個人認為是有些不同),這個情況應該不會造成複製或改變人格的困擾,如果在人格之外有另種東西稱為「我」的意識,那麼即使複製了一個具有同樣人格與身體的人,與我仍然是不同的兩個人的存在,雖然他可能宣稱他是我,這很簡單可證明,如果我捏他一下,當下他意識到「我好痛」,但我不會有同樣的意識,顯然我們都只能意識到個自的「我」,我們是不同的兩個人。在這裏,使我們有所區別的不是肉體也不是人格,而是另一種東西,「我」的意識。這裡僅是個人的雜想。
(有時走在路上我會思忖,為什麼我是意識到我,而不是在路上的其他人?那些陌生人也有自己的「我」的意識,他們各自意識著自己的生活。)
第九章作者反駁佛洛依德著作中所言「每當我們試圖想像自己死亡,即可發現我們其實仍然以觀眾的身分存活著⋯⋯在潛意識當中,每個人都深信自己永生不死。」,作者說其實我們是可以想像自己不存在的世界,就像看著ㄧ張照片,那張照片不需要有你在場。
「假設我拿起ㄧ張空無一人的海灘照片⋯⋯我看著那張照片的時候,不論是實際上看著還是在心目中想像,我自己一定都存在!⋯⋯但儘管如此,在我這麼做的時候,我自己卻沒有必要是圖中的ㄧ個元素:那張圖裡不需要有我。所以,這項論點出錯的其中ㄧ個地方,就是邀請我們從這項無可否認的事實,我試圖想像ㄧ件沒有我的事物之時,我當下一定存在⋯⋯我自己ㄧ定是圖片中的ㄧ項元素,也就是那張圖片裡ㄧ定有我。」
這段說明其實有點令人困惑,因為似乎可以這麼解釋,我不需是圖中的元素,但是我一定存在於圖片外某處。也就像是說,當我這樣想像時,我不必是在同一世界的一位旁觀者,但我存在於另一個世界。
這裡我有另一個想法,我認為其實我們是可以想像一個沒有自己存在的明天,且沒有會不會成為旁觀者的疑問。至少我個人認為我曾經不止一次想像過,只不過每次開始那麼想,就彷彿自自己意識的深處誕生了一個黑洞,那黑洞隨著你的想像越深而長大,似乎將要把「我」的意識完全吞噬(若失去「我」的意識,個人應該會完全自這宇宙消失吧),每次想像到這裡就會被逼視著那黑洞的恐懼震攝而無法再深入。
如果你想試試那意識的黑洞是怎麼一回事,那麼在下提供一個方法,首先,不妨試著想像一個自己離去之後的宇宙,是的,不要如作者舉例地那般想像一個沒有你的會議或世界,因為那樣你必需想像許多細節,而那些細節勢必有許多個人認知的色彩。請不要想像世界,請想像一個永恆地(至少相對於人的一生來說)沒有你的宇宙,接著,再進一步想像不存在任何輪迴能讓你以各種身份存在這宇宙,在將來漫長的歲月中你將於這宇宙無涉,無論這宇宙將來會生趣盎然或冷冷清清。然後請更進一步想像,所有生物滅絕之後的空盪的宇宙(也沒有任何靈魂)。最後,請再進一步想像有那麼一天,當我們的宇宙終結,之後的「無」。
第十一章談論永生的問題,也是蠻發人深省的,如果永生會變得無聊,那麼人生要多長才夠你探索所有的事物,嘗試所有的興趣而不無聊呢?但是人生真的會活到無聊嗎?我不知道,應該還沒有人有過真正無聊的感受, 起碼就個人而言,在遊歷過各個銀河系,在到達、目睹宇宙的邊緣、創生之初,在知道生命之謎,宇宙的定律,以及宇宙將如何終結、時間是否有盡頭之前,這探索之旅應該永遠也不會無聊。但人類真的能存在到那ㄧ天嗎(上述的事情都被完成或知悉的那天)?
在第十二章談論生命的價值,提到若人的一生被連接在一台體驗機器,享受各種擬真的快樂,那樣的人生似乎沒有價值,因為它無法帶給我們真實的收穫,你沒有完成任何事。但我不知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地球上形形色色的生物,我們每個作為個體的人,都只是各自在分頭進行試誤的最佳化小程式呢?
接下來的章節作者討論如何面對死亡,以及書末談論到自殺的合理性與道德性,作者採取功利主義的立場來分析,總覺得似乎還缺少了些什麼,話說回來,一個人在很理性又平靜的狀態下決定終結自己的生命,應該比在衝動下要困難許多。這是個嚴肅的課題,相信將來會越來越頻繁的被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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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徒然草》第41則:
“五月初五,驅車去賀茂神社觀看賽馬,到了之後,發現圍觀的人極多,車上無法觀看,於是就下了車,想到馬場的圍欄邊去近看。然而那裡更為擁擠,根本無法靠近。
這時發現對面一棵楝樹上,有個法師蹲踞在數杈中間,手扶著身旁的樹枝打瞌睡。每當眼看就要掉下來時,就會驚醒過來,如此反覆再三。觀眾中有人嘲諷說:「真是個大蠢物,在這麼高的樹上還能安心睡覺?」
我聽了這話,心中忽然有所觸動,便應聲道:「我等又怎知死期不近在眼前呢?還不是整天在這兒觀看賽馬,比那法師,豈不更蠢?」眾人聞言,都回頭看著我,點頭說:「足下所言極是,此事確實愚蠢。」於是於是一邊說「請進、請進」,一邊為我讓開一席之地,使我得以盡情觀局⋯⋯”
吉田兼好在書中三番兩次述說人們是如何的忽視人間之無常以及死神可能隨時現身的荒謬,我覺得如果他在今日可能是個存在主義者。話説,上面那群人皆讃同吉田兼好所説「此事確實愚蠢」,然後讓了個位子給作者,於是連作者一夥人若無其事地繼續看賽馬我覺得也真夠荒謬。
(不過後來我又覺得或許是認識此一荒謬後並接受之的豁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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